布蘭登·桑德森經典語錄

你不會因為某人傷害了你就停止愛對方。如果真能這樣，事情就簡單多了

有那麼一會兒，雷奧登一直在猛推城門，彷彿這樣就能穿門而出，以淨身上的污穢。之後，他垂下頭低聲哀歎，想要在骯髒的石地上蜷成一團等待夢醒，只可惜他將一世無法醒來。依教士之辭，這場夢魘將直達永久。雖説如此，雷奧登內心深處還是產生了前行的慾望。他明白自己必須走下去，因為一旦停步，恐怕只會萌發放棄之意。宵得術奪走了他的肉體，他不能再讓自己的思想也隨之消弭。於是，雷奧登將自尊化為武裝，非但要抵擋絕望和沮喪，更要抵擋自憐之心。他昂起頭，決定正視面前的嚴峻考驗。

阿雷倫的王子雷奧登這天起了個大早，渾然不知自己已陷入萬劫不復的詛咒。他坐起身，在熹微的晨光中眨了眨眼，還未清醒過來。透過敞開的陽台窗户，遠處的伊嵐翠城映入眼簾。這座偌大的城市固若金湯，俯瞰規模較小的凱伊城，雷奧登自幼就在這裏生活。伊嵐翠的城牆赫然高聳，饒是如此，雷奧登還是能望見城內林立的沖天黑塔，塔尖殘破衰敗，訴説着掩藏其中的沒落榮耀。

這座被人離棄的城市似乎比以往更為幽暗。雷奧登對其凝視片刻，隨後移開了目光。伊嵐翠的巍巍垣牆無法叫人視而不見，但凱伊人總想加以迴避。現今城池秀*已褪，光是回憶起當年的盛景就令人扼腕。十年前，宵得轉化的恩典轉為詛咒，究其經過，更是悲從中來。雷奧登搖*，下牀後便隨手披上長袍，拉了拉牀邊的鈴索，通知侍從自己要用早膳。現在天*尚早，但室內暖和得出奇，他也絲毫不覺得冷。光這樣也就算了，還有件咄咄怪事：他突然感到胃中空乏、飢火燒腸，整個人都快餓壞了。豐盛的早膳向來不是他的喜好，可今晨的情況卻不一樣。他等待着餐點，不禁焦慮起來。終於，他決定派人去探一探侍從如此拖延的緣由。

光從那人背後照過來，莉莉看不清他的臉，卻能感受到那個微微歪着的腦袋和*影遮蔽的臉龐周圍籠罩着可怕的惡意。鼻子和下巴反*着月光，勾勒出一點輪廓。一片漆黑中，一雙眼睛注視着她。一些東西湧進屋子，圍繞在他周遭。憤怒、躁動，覆蓋了地板、牆壁和天花板，不停蠕動。月光下，它們骨白*的形體幾乎像是在發光。這些東西全都扁得像紙一樣。這些東西全都是由粉筆創造的。每一個都與眾不同，長着利爪與尖牙，像圖畫一樣的小怪物。這些東西有成百上千個，它們湧進門廊，不發出一絲聲響，一邊顫抖搖晃，一邊向她靠近。莉莉終於能發出聲音了。她尖叫起來。

我要死了。她心想。絕望將恐懼一掃而空。她猛地把房間正中的搖椅推到一旁，然後匆匆忙忙地捲起地毯，露出下面的木地板。她把手伸進系在裙子上的拉線口袋裏，掏出一截骨白*的粉筆。她跪在木地板上，盯着地面，努力讓自己鎮靜下來。集中精神。她把粉筆尖抵在地板上，開始圍着自己畫一個圓圈。她的手抖得太厲害，線條都畫得歪歪扭扭。費奇教授要是看見守禦線被畫得這麼馬虎，一定會很不高興的。她把自己逗笑了——笑聲透着絕望，帶着哭腔。

莉莉匆匆跑過門廊，與此同時，她的油燈滅了。她把油燈丟到一旁，燈油潑濺在粉刷過的牆壁和精美的地毯上，裏面倒映着月光。房子裏空無一人，一片寂靜，除了莉莉驚恐的喘息聲。她已經不再尖叫了，或許是因為沒人能聽見。像是整座城市都已經死了般。她衝進起居室，又停下來，茫然無措。角落裏，一座老爺鐘嗒嗒嗒響個不停，月光從寬大的觀景窗透進來，照在老爺鐘上。城市的地平線在遠方延展， 樓房從地平線上升起，有十幾層的甚至更高的。樓與樓之間交織着*簧纜車軌道。詹姆斯敦，十六歲的她住了十六年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