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佔黑經典語錄

這一點尤其表現在再熟的客人他也絕不肯給你抹零。老黃總是説，一毛錢也是錢呀，蓋房能少一塊磚嗎。若是換作你急着回家，懶得收找頭，他就會立馬停下在鐵皮盒裏摸索的手，堆起滿面笑意，客氣客氣！畢竟你家的磚他不心疼。大家説，遲早有一天，老黃得像老菜皮那樣，丟了點小錢就能活活把自己氣死。老黃抿着嘴，那你們捐款給我呀，我就不去尋死了。

老黃不單固守根據地，還叫他老婆，一個矮個黑皮的中年婦女，每天蹬一部人力小三輪出去打游擊，在橋下、路口、菜市場，或是車站拐角賣點散裝水果。只能像螞蟻搬家似的拿一點賣一點。賣得好那幾天，傍晚就能看到夫妻倆坐在大傘底下吃飯，有時七八點了，老太婆還沒回來，老黃就自顧吃起了夜飯。

老黃的店面小得好比孫猴子臨走前給唐僧劃出的一個圈，一把傘撐開，底下幾隻籃筐，幾隻紙板箱，提桶，蒲扇，收音機，搖椅上面躺着老黃，底下躺着老黃的寶貝*命鐵皮盒。人們路過就要戲耍他，誒喲！小金庫怎麼不見啦！老黃便像觸電了似的從躺椅上*起來，立刻俯下身去摸。鐵皮盒摸到了，嘻嘻笑一下，回去躺好。屢試不爽。

“我並不能想明白，只能看着地上種滿了的香和蠟燭，整片整片地閃着火光。煙氣瀰漫，恍惚間還以為天地翻了個身，好像腳下踩着星點銀河，頭頂倒變成了不知快慢的人間。我手機攥着要給地藏王菩薩的壽禮，我只能跪下來，什麼都不去想。”

賴老闆像只烤架上的扒皮鴨子，翻了個身，又翻了個身，幾圈下來，被窩裏的熱氣都抖盡了，還是睡不着。老闆娘悶頭大罵，做啥！要吃西北風到外頭去吃！隔着被子橫生一腳，幾乎把賴老闆踹落到地板上。 賴老闆不敢響，趕緊爬回來捂好。他有數，老婆並非憑空出氣的人，生意做不下去，誰心裏都不痛快。再這樣下去，真的要吃西北風了。想他賴明生摸爬滾打五十年，遊過街，幹過羣架，下過崗，上過本地新聞，什麼扛不住，從沒像最近一個月這麼吃喝無味的。今天這頓年夜飯，白酒過二兩，他就不想再動了。哈着冷氣晃了一歇馬路，回家躺下。

一年到頭做的生意，若都在除夕夜放掉，能從腳下鋪到哪條街呢，賴老闆總是邊走邊盤算。走到自家店門口，捲簾門拉開，照例放一支開年*仗，一千響的大地紅，討個好*頭。然後回家，一碗大餛飩下肚，安心睡去。 這半年來，賴老闆的生意越做越差。原來橫幅滿城，新年起不準放*仗了，放了要罰款，從此誰還敢呀。做到年底，店裏忽然迴光返照，人人都想最後再過一次手癮。元旦前夜，卡在禁燃令的口子上，城裏像遭了空襲一樣，*煙瀰漫，*聲此起彼伏，耳聾的老人都嫌吵到吃不消。賴老闆就坐在店裏聽，數，轟隆隆的是高升*，嘶叫亂躥的是禮花*，噼噼**的是電光*。坐到十一點多，關了張，他在自家門口點了支一萬響的財神到，響完，正好零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