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利奧·科塔薩爾經典語錄

車流以時速八十公里的速度朝着漸行漸增的燈火駛去，卻沒有人真正明白為什麼要這樣匆忙，為什麼要在夜間公路上置身於陌生的車輛之中，彼此間一無所知，所有人都直直地目視前方，唯有前方。

某些時候我曾有這樣的感覺，覺得一切都會繼續，會緩和會讓步，毫不抗拒地接受這樣由此而彼的生活。我是説曾經，儘管現在還抱有一線愚蠢的盼望，以為這樣的感覺仍會重現。

但我高興的是，在這場海陸兼程的旅途終點，自己的一些想法漸漸清晰起來；而死亡，從未如此真實，不再是密林深沼中一顆偶然的子*，而是一種突如其來的精確*作，出於天衣無縫的精心策劃。

他能做的只有投身於車流，機械地隨着周圍的車輛調整速度，頭腦一片空白。

相反莫扎特的一段旋律卻在我心裏分外清晰，它一直陪伴著我，《狩獵》四重奏的起始部分，在温柔的小提琴聲裏藴含著喊殺聲的召喚，從蠻荒的儀式變調到冥思的明淨恬適。我想著它，重複著，在記憶裏哼著，同時感覺到那旋律和夜空下樹冠的圖案漸漸接近，相交，反覆嘗試組合直到圖案成為旋律的有形化身。

這些人無法接受一種變化來揭穿他們言行背後的真實理由，那些廉價和定時的慈善，有章可循、人人均攤的仁愛，與同類相處的天真。

這一切也正是我們的反叛，我們在做的事，儘管莫扎特和樹木不會知道，我們也在用自己的方式把一場笨拙的戰鬥化為秩序，賦予其意義，使之名正言順，最終引向勝利，好像多年的獵號轟鳴之後的旋律替換，最後的快板接續了柔板，彷彿一場與光芒的邂逅。

他想着他們將到達巴黎，洗澡，兩個人一起去隨便哪一邊，去他家或是她家裏洗澡，吃飯，沒完沒了的洗澡，酒足飯飽，然後會有傢俱，帶傢俱的卧室，盥洗室裏有皂膏可以好好刮刮臉，有廁所，有食物。廁所和牀單，巴黎意味着廁所和兩層牀單和流到胸前和雙腿的熱水，一把指**，白葡萄酒，他們將一起喝白葡萄酒，然後接吻，身上是薰衣草和花露水的味道，然後在明亮的光線裏真正認識彼此，在乾淨的牀單上，再去為了玩耍而洗浴，相愛，洗浴，品酒，去理髮，去廁所，撫摩牀單和在牀單之間彼此撫摩，伴着泡沫、薰衣草、牙刷彼此相愛，然後再去考慮今後的計劃，嬰兒和將來的麻煩。

最糟的是這種荒謬的感覺，感覺自己被困在無邊的機器叢林之中，而這種機器本是用來馳騁代步的。

最終我還是什麼也沒説，但我感覺我們正在進入四重奏的柔板，進入尚不穩定的圓滿，雖然僅持續短短几個小時，但那已是一種確認，一個我們永遠不會遺忘的徵兆。還會有多少聲狩獵的號角等在前面，我們中間還會有多少人將屍骨無存，像羅格，像廷蒂，像“祕魯佬”。然而只需看看樹冠就能感覺到意志會再一次重整自身的混沌，賦予其柔板的圖案，或許有可能進入最後的快板，達到一種名至實歸的真實。

世俗的清靜無為，温和的冷漠和專注的漫不經心

智力令人難以理解地企圖通過智力本身實行自我毀滅。蠍子不想再做蠍子了， 於是就用蟄針蟄自己；為了不再做蠍子，它必須具有蠍子的*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