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妞妞》經典語錄

人生的終點是死，是空無，在終點找不到意義。於是我們只好説：意義在於過程。可是，當過程也背叛我們的時候，我們又把眼光投向終點，安慰自己説：既然結局一樣，何必在乎過程。

不要對我説：苦難淨化心靈，悲劇使人崇高。默默之中，苦難磨鈍了多少敏感的心靈，悲劇毀滅了多少失意的英雄。何必用舞台上的繪聲繪*，來掩蓋生活中的無聲無息！

一個人只要真正領略了平常苦難中的絕望，他就會明白，一切美化苦難的言辭是多麼浮誇，一切炫耀苦難的姿態是多麼做作。

我相信人有素質的差異。苦難可以激發生機，也可以扼殺生機；可以磨鍊意志，也可以摧垮意志；可以啟迪智慧，也可以矇蔽智慧；可以高揚人格，也可以貶抑人格，——全看受苦者的素質如何。素質大致規定了一個人承受苦難的限度，在此限度內，苦難的錘鍊或可助人成材，超出此則會把人擊碎。 這個限度對幸運同樣適用。素質好的人既能承受大苦難，也能承受大幸運，素質差的人則可能兼毀於兩者。

沒有浪漫氣息的悲劇是最最本質的悲劇，不具英雄**的勇氣是我們最真實的勇氣。

縱然苦難終於把我壓垮，悲劇終於把我毀滅，我也只好自認倒黴，無需有人來安慰我説：苦難淨化心靈，悲劇使人崇高！

“你是好了傷疤忘了疼！” “該忘就得忘，難道要記一輩子？” 我想了很久以前的一段對話，不禁微笑了。如果生命沒有這樣的自衞本能，人如何還能正常地生活，世上還怎會有健康、勇敢和幸福？古往今來，天災人禍，留下過多少傷疤，如果一一記住它們的疼痛，人類早就失去了生存的興趣和勇氣。 人類是在忘卻中前進的。

你的搖籃放在爸爸的書房裏，你成了這間大屋子的主人。從此爸爸不讀書，只讀你。

我們終於發現，忍受不可忍受的災難是人類的命運。接着我們又發現，只要咬牙忍受，世上並無不可忍受的災難。

然而，由於智者有着比常人開闊得多的視野，進入他視界的苦難固然因此增多了，每一個單獨的苦難所佔據的相對位置卻也因此縮小了。常人容易被當下的苦難一葉障民智者卻能夠恰當估計它與整個人生的關係。即使他是一個悲觀主義者，由苦難的表象洞察人生悲劇的底藴，但這種洞察也使他相對看輕了表象的重要*。

我盼望生個女兒——因為生命是女人給我的禮物，我願把她奉還給女人，因為我知道自己是個溺愛的父親，我怕把兒子寵驕，卻不怕把女兒寵驕；因為兒子只能分擔我的孤獨，女兒不但分擔而且撫慰我的孤獨；因為上帝和我都苛求男兒而寬待女兒，渾小子令我們頭疼，傻妞卻使我們破顏，因為我們和女*訂有永恆的盟約

世上的神祕，莫過於生和死。每個活着的人，都有過一次誕生，終有一次死亡。然而，沒有一個人能親眼目睹自己的誕生和死亡。上蒼把兩個神祕都向我們隱瞞着，只把中間的一小截平凡展示給我們。我是活在兩個神祕之間的一個糊塗，除了知道自己此刻還活着，我還知道什麼呢？